话起我的家风家教故事，故事里藏着家的温度。

远亲不殆，音讯如常

父亲是个勤劳、善良、体贴的地道人，打从我三岁起，就随着伯父到新疆矿场工作，总是两三年才回家一趟。母亲是个通情达理、勤俭持家的客家人，独自在家照顾我们这些孩子和七旬的祖母，农事一件也不落下，还兼顾茶园的工作。每当到采茶的季节，母亲白天采茶，晚上安顿好祖母和我们，就去茶厂摇青、揉捻、烘焙到半夜。我和弟弟常常会在半夜因找不到爸妈而哭喊着，伯母总会赶来安抚我们。那时，还是很懵懂的我，常常追问半夜归来的母亲“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？”母亲只是淡淡地说：“爸爸工作完了就回来了。”然而，在我们安然入睡后，母亲提起笔在油灯下给爸爸写一封长长的信。待到茶叶都制好了，母亲会挑着茶叶到邻镇去卖，正好把写给爸爸的信寄出去，过些日子村长把爸爸的回信送来了。母亲会很欣喜地转答我们：爸爸工作很辛苦但很安全，很想念你们，等事儿忙完了，就会回家了，你们听话的话，还会带回你们喜欢的葡萄干和哈密瓜干。
　　自我入学后，母亲常说：“孩子，爸爸工作很辛苦，要经常写信关心他，叫他要吃饱穿暖，要注意安全、注意休息，不能太劳累。他见到你这么懂事，工作起来就不会累了！”谨尊母亲教诲，我时常与父亲书信来往。每年母亲还会叫我写信问候外公外婆。外公是钢铁公司退休的老党员，在进中学时就写信鼓励我认真学习，做个优秀的孩子，将来尽量争取入党，严格要求自己，服务社会。
　　村里的第一部电话问世了，父亲会定期打回电话。我们总会在家等着村长来通知接听电话的消息，母亲就会放下手头的所有事，带着我们去一公里外的村长家等父亲的来电，这是全家最开心的日子。那时的长途电话费很贵，爸爸每次都会与我们一个一个单独聊，常常告诉我们要听祖母和母亲的话，好好学习，孝敬祖母，帮母亲分担家务、帮叔伯们做些事……。”
　　每年暑假，家家忙着收割稻谷了。可父亲在我入学前就让母亲放弃播种。不过我们姐弟在这个季节并不轻松。母亲会叫我们姐弟分别帮堂叔堂伯们（共7户）收割、晒谷、挑草垛子等……。刚开始，我们也不解母亲的做法，母亲见我们不情愿，便会教育我们：别人忙碌时，需要帮手，我们尽量去帮他们。当我们也需要别人帮助时，别人也才有可能伸出援手的。我们才慢慢明白，母亲一人持家的不易。即便很累，也会挨家挨户去帮助堂亲们。
　　长幼有序，居处有节
　　儿时的记忆里，餐桌上至少会有一道专属祖母的菜，那是母亲精心准备的，我们小辈的都不能去动。三餐饭前都得把祖母先请到餐厅坐下，再帮他盛好饭。祖母动筷了，我们才可以动筷。吃饭时祖母总会教育我们：“夹走你看中的菜，别乱翻，这是对别人的尊重！”妈妈会说：大人夹菜时，小孩子得先放下筷子，等大人夹完了菜，再继续夹菜，自己喜爱的食物不能独占或多吃，留足他人的那一份。就这样，餐桌上就有各种各样的餐规，渐渐的，我们这几个孩子就习惯了。每到冬天，家人们吃完晚饭后，母亲会烧一大锅的热水，再用火铲把灶里的木炭往火笼里装得严严实实的，给祖母送去，再喊我到厨房端走她准备好的热水帮祖母洗脸洗脚。然后，我们会纷纷挤上祖母的床，和祖母聊天，直到祖母露出睡意，我们才关灯离开。祖母的床上最多挤过7个人，至今想起，那充满炭味的床好温暖，有时都不舍得离开。
　　母亲从小还教育我们出门时要我告诉长辈你要去哪儿？回来时要当面见长辈，于是每次上学或出门时，我们都会从祖母房间走到厨房，分别告诉他们我们要去上学了，回来时放下书包，先到祖母房间问好，再向母亲报到。
　　婆婆的家庭观和母亲如出一辙。一样孝顺婆婆，一样辅佐夫君，一样教导晚辈，一样勤俭持家……。她还是一位考虑周全、公平公正的长辈。还没分家前，每每进餐时，只要有人晚到，婆婆都会先留一份饭菜在橱柜里。有好的食物，一定每人都有份。

家有老弱，倾力守孝

父亲排行老小，大伯父是入赘的，九十年代初就迁居洪濑，二伯父也随着子女进厦门城了，只剩下父母的照料。刚从新疆回来的父亲，受小姑之托，去水头的厂里帮忙工作。然而，九八年，祖母不小心摔了一跤，也落下了病根，不能自理了。那时我们三个孩子都在上学，家里正当花钱的时候，一停下来，一切就艰难起来了！父亲依然决定回家帮母亲分担照料祖母，他说：“钱可以先借用，再挣来还，但老母亲不能抛下不管，叔伯们既然都难以脱身，我来就是了。姑姑们心疼之余，常常会寄点东西或营养费过来，贴补家用。
　　入门后见到九十高龄的祖母，感到很亲切！每次回家必定会为祖母准备一些她爱吃的食物，祖母很是开心，总是拉起我的手，笑呵呵的，再给我讲那些古早的事儿：抗战时期，老叔公怎么做地下党工作的，怎么牺牲的；他怎么去向政府求情，多给她一个孙子的；他以前也扛过枪的那些事儿……。直到老人不离床时！每次我帮她喂食汤羹、换洗衣服、清理排泄物时，祖母总会低声道：“芳儿，我这该怎么办？又拖累你们了！”我捏一捏那一阵发酸的鼻梁，硬笑着安慰她：“没事的，有我们这么多儿孙陪着，您会很快再爬起来的！”祖母临终前那一夜，听着那一声声长吟，见她那颤动的生硬而凹陷的腹部，那干白的双唇，那眼角不时淌出的泪水，一阵阵酸痛接踵而至！我牢牢地握着她那冰冷的手，不敢离开……前两天还拉着我的手嘱咐我：她走后，我们妯娌几个得帮衬着婆婆，好好地守着这个家！现在，现在……不敢再想，听着叫得越来越越急促的老鸹声，无法言喻的忐忑……
　　97岁的祖母与世长辞了，全家伤痛欲绝！一阵阵锣鼓声警示着我们，祖母将去天堂与祖父相聚。听着先生三兄弟哀泣着念悼词，送丧的人们潸然泪下了！六岁的儿子，四岁的小侄女，跟着所有大人们从门口一步一步哭喊着跪爬到灵柩前。
　　去年10月份，命运坎坷的公公查出食道癌，医生建议进行肿瘤切除手术。兄弟姐妹千方百计隐瞒病情，以免二老多虑。但事与愿违，公公手术后却感染了肺部，病情反复，一连住院三个多月。全家人倾其所能，共同陪伴老人度过难关。医院里，总有两三个人24小时不离床配合医生、护士，悉心照料。我们无助地见着老人治疗时的那般痛苦，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：怎么才能减少老人的痛苦？或安抚、或鼓励，或哄逗……。虽然春节是在医院艰难度过的，但是老人的病情在过年后渐渐好转！在家人们的共同努力下，老人终于可以出院了。先生则是白天上课，中午和晚上照顾老人！我则是全心为老人准备食物，依然帮婆婆分担各种家务和家事，依然引导孩子出门进门先告诉两老、多给爷爷捶捶背，揉揉肩、搓搓腿，下下棋！
　　一家一故事，故事里的故事不计其数，却保留着家的温度。唯愿这样的温度能够陪着我继续守护。
 

（作者及工作单位：石佳水，南安市眉山中心小学）